第九十章逐月之星（二）
關燈
小
中
大
石星忽然停了下來，看著鳳姒兒，道：“她和你一樣，穿著一身紅衣。”
鳳姒兒低頭笑了笑：“這是我們這一族的穿衣習慣。”
“我知道。”石星敲了敲水煙，坐了下來，似是感慨道：“你們兩個很不一樣。”
“嗯，我知道。”鳳姒兒盯著桌上豆大的油燈在晚風裏忽大忽小，笑了，她是我姐姐，我當然知道。
石星又繼續往下說：“我帶她去了義莊，裏面很多屍體，可都腐爛了，有的爛的只剩下骨頭架子，地上一灘灘黑色腐肉，流的到處都是，連蓋在屍體上的白布都被黑色的屍水浸濕，臭氣熏天，可她竟然熟視無睹，直接進去，掀開白布，一具一具的查看。
我從沒看見哪個人可以做到這樣，面對幾十具腐屍竟然面無異色，就連從戰場上回來的士兵也不能。可她做到了，她看完屍體後，帶著我來到池塘邊。她蹲在池塘邊的青石板上洗手，眼睛卻一直盯著黑乎乎的水面。我還以為她在看水幹不幹凈，想下去游泳呢。”
石星突然笑出聲，鳳姒兒也好笑的笑出聲，她可從沒見過見過姐姐游泳的樣子，想想那個畫面，就覺得好笑。笑到最後，鳳姒兒眼角帶了淚意，問：“後來呢？”
“後來啊，後來她突然回頭跟我說：‘我姓鳳，你可以叫我玥兒。’我當時欣喜若狂，可是我不知道，這會是她對我說的唯一一句關於她自己的話。之後，她叫我回去，我回去村裏，又偷偷的折回去，躲在村外的一間屋後偷偷看她。
她就站在水塘邊，一直盯著水裏，直到半夜大家都睡了，她才出手。”石星略有深意的看了眼鳳姒兒，忽然道：“所以，鳳姑娘會的，你也會吧？”
鳳姒兒點點頭：“嗯。”
“所以，你這次來，是來幫我們找真兇的，對嗎？”石星又問，緊盯著鳳姒兒的眼睛。
鳳姒兒又點點頭，無多餘表情：“嗯。”
“有你這句話，石城和家林他們，就能走得安心了。”石星似是很感慨，他低下頭，忽然往前一跪，鳳姒兒連忙拉他起來：“您這是做什麽？使不得。”
好不容易把石星拉起來，石星老淚縱橫：“這個村子，是鳳姑娘給救回來的，老夫原本要跟著她走，可是她不讓，說是把這個村子交給老夫，讓老夫好生管理。如今，自從鳳姑娘走後也有幾十年了，老夫多希望她能回來看一看這個被她救回來的村子如今的面貌。可是現在，我居然讓這個村子出了這等事，老夫既對不住鳳姑娘的囑托，也對不住住在這個村子的人啊。所以，鳳姑娘，老夫求你，老夫給你下跪，無論如何，請你幫忙找出兇手，救救這個村子，替那些含冤而死的村民昭雪吧。”
“其實兇手……我會的，我一定會的。”鳳姒兒扶石星坐下，待他恢覆情緒，又問：“您剛剛說，鳳姑娘出手？”
石星晃晃悠悠走到窗前，指著窗外黑乎乎的一片：“看到沒？就在那。當時，鳳姑娘就是在那，出手將一條成了精的水蛭收服的。
那晚我記得很清楚。
鳳姑娘一直在岸邊站著，看著黑色的水面。直到夜裏，我都快等的睡著了，忽然感覺眼前一片火光，我急忙爬起來，以為是哪裏著火了，回頭一看，鳳姑娘正伸著右手，一條又一條火龍從她手掌中鉆出，在天上盤旋飛舞，那個場面，你沒有見到過，整個黑乎乎的夜空，整個黑乎乎的水面，剎那間亮如白晝，火光一片，席卷整個湖面。”
鳳姒兒忽然停住，打斷石星，她似是猶豫很久，才問：“你剛剛說，鳳姑娘有很多條火龍從她手中鉆出，我想問下，你記不記得，到底有幾條？”
石星瞇著眼睛想了一會兒，道：“好像是……九條，對，就是九條。老夫當時還數了數，確實是九條。”
九條……鳳姒兒倒吸一口氣，要知道，即便借助火凰令的力量，她也才能勉強召出一條，而鳳玥兒，沒有任何法器在身，居然能夠……能夠召出九條火龍。鳳姒兒此時終於明白，幾大長老反對她當火凰凰主，也不是沒有原因的。不是偏見，是事實，是差距，是即便花上一生，也未必能追逐得上的差距。
“怎麽啦？”石星感覺鳳姒兒情緒不對，關切的問。鳳姒兒搖搖頭，道了聲“沒事”，然後又道：“您請繼續。”
“嗯。”石星似是嘆了一口氣，雙眼望著遠方，黑漆漆一片，又像是回到了當初那個夜晚，他偷偷躲在黑漆漆的夜幕中，親眼看到了那驚心動魄的那一幕，他一生，永遠都無法忘記的一幕。
那天晚上，鳳玥兒召出九條火龍，火龍呼嘯而過，在天上盤旋翻騰，帶起串串火星，在沒有星子月亮的夜空裏，美得好似漫山遍野的彼岸花，火紅一片，翻騰一片，整個湖面都蒸騰起來。
許是湖水變熱了，藏在池塘裏的那只怪獸再也受不住，翻起滔天巨浪，鉆出水面，看到那頭水怪的模樣後，雖然隔得老遠，雖然前方有鳳玥兒，可他仍是嚇得腿軟，硬是抱著樹幹才沒能倒下去。
那頭水怪是一頭巨大無比的水蛭，同所有水蛭一樣，腹部扁平，頭部是一個吸盤一樣的東西，那個吸盤很大，比他們家的簸箕還大，一圈圈的紋路，像年輪一樣，仔細看了，上面竟然還有一條縫，再定睛一看，那哪裏是縫，分明就是幾十個眼，感情那就是吸人血的眼？
躲在樹後的石星很想把鳳玥兒叫回來，可他哪裏敢去，那個大的一條水蛭，腰身足足是他的好幾倍呢。
“鳳姑娘……”石星還是忍不住開口，他實在不忍心，鳳玥兒就如此葬身水蛭之口。誰知剛開口，就聽得鳳玥兒冷冷叱道：“修行不易，為何墜入邪門歪道，害人害己？”
“你出生即為神鳥，高高在上，如何能懂我們下等靈獸修行的難處？既然你說修行不易，為何必多管閑事，害我性命？”粗糲低沈的聲音像是沙子磨過青石板，石星耳膜刺痛，捂住耳朵不再聽。
本站無廣告，永久域名（danmei.twking.cc）
鳳姒兒低頭笑了笑：“這是我們這一族的穿衣習慣。”
“我知道。”石星敲了敲水煙，坐了下來，似是感慨道：“你們兩個很不一樣。”
“嗯，我知道。”鳳姒兒盯著桌上豆大的油燈在晚風裏忽大忽小，笑了，她是我姐姐，我當然知道。
石星又繼續往下說：“我帶她去了義莊，裏面很多屍體，可都腐爛了，有的爛的只剩下骨頭架子，地上一灘灘黑色腐肉，流的到處都是，連蓋在屍體上的白布都被黑色的屍水浸濕，臭氣熏天，可她竟然熟視無睹，直接進去，掀開白布，一具一具的查看。
我從沒看見哪個人可以做到這樣，面對幾十具腐屍竟然面無異色，就連從戰場上回來的士兵也不能。可她做到了，她看完屍體後，帶著我來到池塘邊。她蹲在池塘邊的青石板上洗手，眼睛卻一直盯著黑乎乎的水面。我還以為她在看水幹不幹凈，想下去游泳呢。”
石星突然笑出聲，鳳姒兒也好笑的笑出聲，她可從沒見過見過姐姐游泳的樣子，想想那個畫面，就覺得好笑。笑到最後，鳳姒兒眼角帶了淚意，問：“後來呢？”
“後來啊，後來她突然回頭跟我說：‘我姓鳳，你可以叫我玥兒。’我當時欣喜若狂，可是我不知道，這會是她對我說的唯一一句關於她自己的話。之後，她叫我回去，我回去村裏，又偷偷的折回去，躲在村外的一間屋後偷偷看她。
她就站在水塘邊，一直盯著水裏，直到半夜大家都睡了，她才出手。”石星略有深意的看了眼鳳姒兒，忽然道：“所以，鳳姑娘會的，你也會吧？”
鳳姒兒點點頭：“嗯。”
“所以，你這次來，是來幫我們找真兇的，對嗎？”石星又問，緊盯著鳳姒兒的眼睛。
鳳姒兒又點點頭，無多餘表情：“嗯。”
“有你這句話，石城和家林他們，就能走得安心了。”石星似是很感慨，他低下頭，忽然往前一跪，鳳姒兒連忙拉他起來：“您這是做什麽？使不得。”
好不容易把石星拉起來，石星老淚縱橫：“這個村子，是鳳姑娘給救回來的，老夫原本要跟著她走，可是她不讓，說是把這個村子交給老夫，讓老夫好生管理。如今，自從鳳姑娘走後也有幾十年了，老夫多希望她能回來看一看這個被她救回來的村子如今的面貌。可是現在，我居然讓這個村子出了這等事，老夫既對不住鳳姑娘的囑托，也對不住住在這個村子的人啊。所以，鳳姑娘，老夫求你，老夫給你下跪，無論如何，請你幫忙找出兇手，救救這個村子，替那些含冤而死的村民昭雪吧。”
“其實兇手……我會的，我一定會的。”鳳姒兒扶石星坐下，待他恢覆情緒，又問：“您剛剛說，鳳姑娘出手？”
石星晃晃悠悠走到窗前，指著窗外黑乎乎的一片：“看到沒？就在那。當時，鳳姑娘就是在那，出手將一條成了精的水蛭收服的。
那晚我記得很清楚。
鳳姑娘一直在岸邊站著，看著黑色的水面。直到夜裏，我都快等的睡著了，忽然感覺眼前一片火光，我急忙爬起來，以為是哪裏著火了，回頭一看，鳳姑娘正伸著右手，一條又一條火龍從她手掌中鉆出，在天上盤旋飛舞，那個場面，你沒有見到過，整個黑乎乎的夜空，整個黑乎乎的水面，剎那間亮如白晝，火光一片，席卷整個湖面。”
鳳姒兒忽然停住，打斷石星，她似是猶豫很久，才問：“你剛剛說，鳳姑娘有很多條火龍從她手中鉆出，我想問下，你記不記得，到底有幾條？”
石星瞇著眼睛想了一會兒，道：“好像是……九條，對，就是九條。老夫當時還數了數，確實是九條。”
九條……鳳姒兒倒吸一口氣，要知道，即便借助火凰令的力量，她也才能勉強召出一條，而鳳玥兒，沒有任何法器在身，居然能夠……能夠召出九條火龍。鳳姒兒此時終於明白，幾大長老反對她當火凰凰主，也不是沒有原因的。不是偏見，是事實，是差距，是即便花上一生，也未必能追逐得上的差距。
“怎麽啦？”石星感覺鳳姒兒情緒不對，關切的問。鳳姒兒搖搖頭，道了聲“沒事”，然後又道：“您請繼續。”
“嗯。”石星似是嘆了一口氣，雙眼望著遠方，黑漆漆一片，又像是回到了當初那個夜晚，他偷偷躲在黑漆漆的夜幕中，親眼看到了那驚心動魄的那一幕，他一生，永遠都無法忘記的一幕。
那天晚上，鳳玥兒召出九條火龍，火龍呼嘯而過，在天上盤旋翻騰，帶起串串火星，在沒有星子月亮的夜空裏，美得好似漫山遍野的彼岸花，火紅一片，翻騰一片，整個湖面都蒸騰起來。
許是湖水變熱了，藏在池塘裏的那只怪獸再也受不住，翻起滔天巨浪，鉆出水面，看到那頭水怪的模樣後，雖然隔得老遠，雖然前方有鳳玥兒，可他仍是嚇得腿軟，硬是抱著樹幹才沒能倒下去。
那頭水怪是一頭巨大無比的水蛭，同所有水蛭一樣，腹部扁平，頭部是一個吸盤一樣的東西，那個吸盤很大，比他們家的簸箕還大，一圈圈的紋路，像年輪一樣，仔細看了，上面竟然還有一條縫，再定睛一看，那哪裏是縫，分明就是幾十個眼，感情那就是吸人血的眼？
躲在樹後的石星很想把鳳玥兒叫回來，可他哪裏敢去，那個大的一條水蛭，腰身足足是他的好幾倍呢。
“鳳姑娘……”石星還是忍不住開口，他實在不忍心，鳳玥兒就如此葬身水蛭之口。誰知剛開口，就聽得鳳玥兒冷冷叱道：“修行不易，為何墜入邪門歪道，害人害己？”
“你出生即為神鳥，高高在上，如何能懂我們下等靈獸修行的難處？既然你說修行不易，為何必多管閑事，害我性命？”粗糲低沈的聲音像是沙子磨過青石板，石星耳膜刺痛，捂住耳朵不再聽。
本站無廣告，永久域名（danmei.twking.cc）